千離從被子裏慢慢坐起來，幻姬見狀扶住他的肩膀，“要喝茶嗎？”

“我想……”

千離話沒說完，眼帶含義的看著她，幻姬很快懂了瑚。

“我給你拿披風。鑠”

一路陪著千離走到方便的地方，站在門外頗遠的幻姬忽然想，自己這樣跟過來是不是不太妥當，剛才一路走來，神侍們看到她眼神都有些怪，似乎她和帝尊走在一起不正常。幻姬想著自己有沒有失了儀態的地方，最後只得出了帝尊披著她的披風讓神侍們覺得很奇怪這個結論，卻忘記了自己陪著他來的地方不對勁。若是誦經殿那些地方，就沒疑惑的目光了。

等了一會兒之後，幻姬朝便所的方向張望。帝尊不會是掉到坑裏去了吧？還是暈在便所裏了？這麽久不出來，難不成自己要進去找他？

幻姬嘗試性小聲的傳音給千離，“帝尊，你沒事吧？”

等了一會兒，沒有聽到千離的回話，幻姬心頭隱約不安起來，難不成真的暈在裏面？於是，連忙喚來神衛，讓他們到便所裏查看。兩個神衛剛到便所的門口，千離的身影慢吞吞的從裏面走了出來，神衛們不敢上前扶他，抱拳尊呼了他一聲之後，退到兩旁。幻姬見狀，連忙快步走了上去，扶住千離的身子。

“帝尊。”

千離虛弱的將身體半靠到幻姬的身上，路走得奇慢，好不容易到了房間裏之後，看著幻姬，輕聲跟她說，“我在這裏打擾一天一夜了，等會兒我便走。”

幻姬連忙否決，“不行！”

他病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回去，萬一路上又受寒了，他的仙體還要不要了？不要以為自己是千王之王的帝尊就無所不能，現在還不是病了。從媧皇宮到千辰宮的路途遙遠，她即便肯派神衛和神侍送他回佛陀天，他也不見得願意神侍在路上照顧他。或許，還有別的法子。

“我待會兒派人去給花探真君送個信兒，讓他過來接你。”

“不行！”

這次，換成千離想也不想的否掉幻姬的建議。

幻姬反問，“如果不讓花探真君來，我讓媧皇宮的神侍隨身你左右，你可願意？”看著千離的臉，幻姬曉得答案，她對他的習慣實在太了解了，“所以，要麽你在這裏住到你身體完全康覆，要麽我讓花探真君來接你。”他想單獨離開，不可能。

“如果你通知花探來，我馬上羽化。”

幻姬：“……”

他不是從來不在乎面子嗎？怎麽不想讓花探看到他虛弱的樣子？處處時時想給人他很強勢的感覺，這樣不累嗎？還羽化，他倒是敢說，羽化是一件多麽嚴肅的事情，他張嘴就來，難道就不怕嚇到她嗎，為了這麽點小事就逼得他羽化，她以後的日子還要不要過，天天自責到死。

“既然你不想花探來，又不願意神侍照顧你，唯一的辦法就是安心留在這裏。”幻姬走到千離的跟前，扶著他慢慢的躺下，柔聲的，“相信我，會照顧好你的。”

“安不了心。”

幻姬飛快的反問，“為什麽？”

媧皇宮裏有什麽人能吃了他嗎？還是千辰宮裏不能少了他。又或者他覺得面對自己很尷尬？如果他給不出合理的理由，她不會放他走。她可以放下他們的感情，卻不能無視他的身體。如果換做別人如此虛弱，她也會相救。當然，區別是別人是神侍來照顧，而他不行，別人根本不了解他，不知道他的習慣，只能她親自來守著他。

“我沒衣裳。”

“這裏的飲食我不習慣。”

“這床睡著也不舒服。”

千離看著幻姬的眼睛，“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什麽？”

“而且你也沒多餘的時間照顧我，我不想打擾你太久。”

幻姬看著千離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……哪兒做的不夠好，讓他產生了自己沒有時間陪他的錯覺，她昨天幾乎一整天都在陪他，他還嫌棄少嗎？或者，他也看出了她在他身邊的時間太多，怕影響了她的生活？在幻姬看來，千離實在不該如此想。是，他們是不再相愛了，可並不表示她就不會關心他，他給予過她的呵護疼愛，她沒有忘記，哪怕撇開他們當初的感情不說，她知道報恩之道，何況她根本就不是抱著報恩來照顧他。她，純粹就是關心他。他們經歷的一切，是別人給不了她的，也是不可能被重覆的，天地之間只有一個帝尊，而她的生命力也只有一個帝尊，唯一的他，她豈能不上心照顧。與他相愛，是只屬於他們的故事。故事可以過去，但是不能忘卻。

“沒有衣裳，這的確是一個問題，但是不關鍵。你的身體還很虛弱，不適宜到外面行走，在房間裏暫時沒有外袍穿，你先將就下，好不好？”

思量過後，幻姬決定將織女宮被燒的情況如實告訴千離。

“本來想今天給你量身，讓織女趕工做出來，可是……”幻姬歉意的看著千離，“上午織女宮發生了大火，整個宮殿都被燒了，織女短時間之內沒法給你做出衣裳。”

千離微微蹙眉，“大火？”

“嗯。原因還在查。”幻姬微微一笑，“別擔心，我會想辦法為你盡快做好衣裳的。”

“沒人傷亡吧？”

“織女們都沒大事，有些受了點小傷。”

幻姬又道，“你說飲食不習慣，我只能保證以後你喝的茶我用心泡，但是沒法泡得和花探真君一模一樣。”幻姬略略歪頭看著千離，嘴角帶點俏皮的笑容，看著千離，“過去我在千辰宮泡茶你不是喝得習慣了麽，現在應該不難重溫口味吧？”想到膳食，幻姬則沒辦法了，“媧皇宮的廚子和千辰宮的不是一群人，膳食方面長久以來都是媧皇宮的口味，這點即便我有心，都做不到。要不，你略加忍忍？”

“床呢？”千離問。

幻姬蹙眉，沒有衣服穿就待在房間裏，飲食還能湊合將就，畢竟帝尊不熱衷吃喝，這些都還比較好解決。唯一難解決的，就是他的床。這可是要命的東西啊，帝尊健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睡覺，何況現在病了，幾乎一整天都在床上，如果床不舒服，他睡在上面豈不是時時想回千辰宮？

“這床哪兒讓你不舒服了？”

千離道：“哪兒都不舒服。”

“你覺得它比千辰宮的差在哪兒？”

“哪兒都差。”

“……”

帝尊，你這是讓人沒法改善的回答啊。難道，這就是俗稱的認床？可是，他在坤雲山，南荒，幻夢神川海海底，等等地方不都睡得好好的嗎？為什麽到了媧皇宮就不行了。

“帝尊，可能是你還沒適應，不如你今晚再睡一晚看看，如果真的不習慣，我再想辦法。”

千離想都不想的道：“難道一整天的適應還不夠麽？”停頓了一會兒，又道，“不過，昨晚上半夜沒睡好，總覺得渾身哪兒都不舒爽，昨晚下半夜倒是睡得很踏實。”千離打了個哈欠，懶懶緩緩的說著，“估計是我燒累了吧，不然這床我怎麽可能睡得安穩。”

昨晚上半夜……昨晚下半夜……

某女在心底暗道，上半夜他睡不好，確實是身體的原因，反反覆覆的發燒，但是下半夜就不是燒累了吧，他泡了很久的天泉水是一個原因，還一個……她實在不願想起。她鉆到了被子裏抱著他睡了一晚，沒想到自己的失誤竟然能讓他睡的踏實。

等等！

幻姬眼睛一亮，他不是說下半夜睡的安穩嗎，那只要自己偷偷摸摸的爬他的床，陪著他睡覺不就能解決他覺得床不舒服的問題了。

“帝尊，下半夜能睡得安穩，說明你還是能適應的。相信我，今晚你也會睡的很安穩。”

“不信。”

幻姬認真的看著千離，“我不撒謊的。”

千離臉上露出倦容，連連咳嗽好幾聲，咳得臉都紅了，嘶啞著聲音慢慢的問幻姬，“如果我睡著舒服的大床對睡著小床的你說，你今晚會睡的很安穩，你信嗎？”

看了看千離的床，幻姬覺得他睡的床實在不小了，雖然確實比她睡的小了那麽一丟丟，可他本就一個人睡，就算她偷偷摸摸上了床，兩人睡下也沒問題。

“為何不信？”幻姬道，“我睡你這個床也能睡的很好。”

千離瞟了眼幻姬，“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
“……”

幻姬耐著性子解釋，“你不信我能怎麽辦呢。我的床，你睡不了。媧皇宮的後宮不許任何男子進入。”

千離對視幻姬片刻，什麽話都沒說的，翻身背對著她，仿佛是在無聲的抗議她找借口。她不想他睡她的床罷了，還找如此爛的借口。

“我說得都是實話。”

“本尊的寢宮還從不許女子進入呢。”她還不是在裏面想進就進，想出就出，他說什麽了嗎？

幻姬：“……”

是啊，他的寢宮從來都是神侍不得入內的地方，在她進去之前，除了幾個他的老友，還真沒哪個女子進去過，尤其沒有女子進了他的裏間，可她還不在裏面住的各種歡樂。寢宮不喜外人入內是他的規定，媧皇宮的後宮不許男子入內也是規定，他能自主他的寢宮，她……

“如果我帶你進去了，神侍都會看到。”

千離還是背對著幻姬，不說話，時不時的咳嗽幾聲，那聲音仿佛是一面鼓，敲著她的心，讓她為難。現在媧皇宮裏她管事，她不想娘娘出來之後聽到她胡來的話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

在千離的咳嗽聲裏，幻姬實在沒法了。

“好了，我晚上偷偷的把你帶到我的寢宮去。但是！白天我得帶到這裏，好不好？”

房間裏又響起幾聲咳嗽，但是這次，在咳嗽之後，千離轉身過來，看著幻姬，眼底還是一片虛弱，看得幻姬覺得自己真是不會照顧人。想當初，她重傷在千辰宮裏，他可沒有給這些委屈給她受，雖然他那時也不見得多熱情，但到底是顧忌了她的身體。尤其到西海，她希望他一個月後回來，他真的在滿月的當天回了。

“我知道白天讓你回來你會不高興，這樣吧，白天我陪你。不管我到哪兒，都帶著你。”也許她陪著他，有個說話的人，他不至於總是想睡覺吧。

千離問，“不耽誤你忙？”

“沒關系的。”

千離又問，“你會煩我？”

“怎麽會呢。”幻姬掏出帕子為千離拭擦幹凈他額頭上的細汗，身體得虛成什麽樣子才能讓他跟她說話都出虛汗，“聊了這麽多，你要不要先休息會兒。”

“嗯。”

千離閉上眼睛，房間裏語佛花的香氣漸漸飄散開……

不知過了多久，門外傳來神侍的聲音。

“殿下。”

幻姬看了眼千離，連忙走了出去，刻意壓低聲音，“什麽事？”

“織女宮的大火查出問題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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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子：今天家人住院需照顧，缺了兩千字，過幾天等家人出院了再補上。謝謝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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